铂程斋--于光远的隐忧

xilei 发布于 2020-8-1 16:26:00

     今年7月5日,是于光远诞辰105周年。105不是整数,没有公开纪念活动很正常。但小群还是为于老画了一张素描。

     于光远生前,我们在公共场合见过多次。单独接触只有一次,那是1996年,科学、教育、经济、文化界庆祝于光远学术生涯60周年,郑仲兵先生带小群到于老家长谈半日。小群写了一篇专访,在《华人文化世界》发表。

于光远生于1915年。1934年从上海大同大学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三年级插班,就开始研究广义相对论。1935年,老师周培源到普林斯顿大学访问,把于光远的论文交给爱因斯坦,得到他的赏识。但是,于光远没有以物理学为业,第二年就投身一二.九运动,接着赴延安参加革命。1950年代,他担任中宣部科学处处长,以经济学家身份,39岁当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57年遭遇妻子孙历生被打成右派,被迫离婚的家庭悲剧。1964年担任国家科委副主任。文革初期挨斗,后期进入政治中枢行走。1975年6月,邓小平主持工作,设立国务院政治研究室,命胡乔木、吴冷西、胡绳、熊复、于光远、李鑫、邓力群七人负责。数月后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当时在政研室工作的郑惠先生临终前给我们讲述:“运动就这样开始了,在研究室就是不断地批判邓小平,批胡乔木。胡的精神完全垮了。我们都没想到他这样经受不住。因为七人小组中有几个都是老运动员了,于光远、吴冷西、熊复啊,都是经过文革初期、干校的批斗,面对这些事情都能应付,但是乔木在文革初期就受到保护,没有去过干校,没有在群众会上受过批斗,他没有经受过运动的挫折。整个神经沮丧得不得了!不像于光远这样的老运动员。于光远在批斗他的会上可以东拉西扯,天南海北,交待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有交待出来。他们很有一套。乔木没有这种本领。”

粉碎四人帮时,李鑫得华国锋倚重,吴冷西、胡绳、熊复也进入中央写作班子,胡乔木处境尴尬,批邓期间他交代了邓小平对政研室的20多次谈话,毛泽东去世时他给江青写信,要求参加遗体告别。政研室一度前景不明,于光远提出到大庆、大寨考察参观,拖到邓小平复出,这个智囊机构才满血复活,倍显重要。

拨乱反正,于光远一直站在思想理论破冰的风口浪尖。

1976年12月,他最先建言停止批判“唯生产力论”,为华国锋报告采纳。

  1977年2月起,于光远多次组织按劳分配讨论会,牵头起草《贯彻执行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原则》,1978年5月5日以《人民日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此文和6天后《光明日报》特约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触发高层争议。5月18日,汪东兴说:“这两篇文章现在看来问题很大,是针对毛主席来的。不知是代表哪个中央的?”8月19日,邓小平说:“理论问题主要是由两篇文章引起的。我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是马克思主义的,是驳不倒的,我是同意这篇文章的观点的,但有人反对,说是反毛主席的,帽子可大啦。另一篇是关于按劳分配问题的文章,我看了,先念同志也看了,提过意见,也是马克思主义的文章。要让人说话,现在刚刚讲了一下,就说是针对毛主席的,那怎么行呢?”

接着,中央工作会议召开。会前,胡乔木为邓小平准备了讲话稿。出访归来的邓小平觉察到历史机遇,对胡耀邦说:“这个稿子的思路不行,你给我找人重写。”胡耀邦和于光远12月2日一起到邓家。邓小平已经草拟了一个提纲。于光远拿着提纲,让林涧青等人赶紧起草了新的讲稿。这就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邓小平12月13日在中央工作会议闭幕式上宣读。

1979年1月,中央召开了理论务虚会。冯兰瑞作了《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的社会发展阶段问题》的发言,董辅礽拿到《经济研究》发表。胡乔木震怒,大兴问罪之师。于光远对胡乔木说:“你至少要承认我国社会主义社会还处在初级阶段。”在胡耀邦支持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写进了《关于建国以前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和十二大报告,又成为十三大立论的中心。于光远的作用,由此可见一斑。他因得罪了胡乔木,和中国社科院院长之职失之交臂。但在副院长任上,还是留下了许多发现人才的佳话。

于光远招研究生,要求先交论文,论文好才能取得笔试资格。江西青年曹思源提交了一篇1976年撰写的《左倾路线必须清算》,得到于光远激赏。曹思源外语不行。于光远说,外语零分我也要录取。后来,曹思源果然在改革中有突出建树。

杨小凯文革中系狱十年,刑满释放后到印刷厂当工人。李锐觉得他是个人才,就和女儿一起向于光远推荐。在于光远帮助下,杨小凯参加全国社会科学研究人员考试,被录取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和技术经济研究所实习研究员,完成两部专著,又被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相中,帮助他突破重重阻力,到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终于成为世界级经济学家。

于光远是百科全书型学者,85岁换笔,开始电脑写作,

从文、史、哲、经、政、教育、社会诸学科到自然科学,无不涉猎。那次小群专访,他从牙文化谈起,谈到文学艺术,谈到学术争鸣,谈到流行歌曲,休闲文化,谈到自己死了,写墓志铭,争“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之类没什么意思,可以写“大玩学家与世长辞了,他死了我们还是要玩”。他生性如此达观,也有深深的隐忧。他告诉小群,《文学遗产》编辑部收到一封信,李慎之认为值得关注,转他一阅。此信提出五点主张:“世界上一切针对美国的所谓恐怖主义行动其实就是最崇高的人道主义行为;中国绝不能为讨好美国而像狗一样跟在其后面任其所为,口是心非,不加制止;只有奴才去喝可口可乐,用柯达胶卷,吃麦当劳,看美国电影,买杂种造的电脑、汽车、飞机;中国只有避开美国杂种,和欧亚非南美洲广大国家发展经济关系才有出路;中国人民将一如既往,不遗余力地支持伊朗和利比亚等国的正义事业,光明正大地向其出口武器。”于光远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不讲理性,煽动民族情绪,将来是会出乱子的。”

于老此话讲于24年前。7年前,于老以98岁高龄远行。他的隐忧,不幸而言中。

 

来源:丁邢 丁东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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